橘子(一)

02-26 13:58   发表于 文学   阅读 1388   回复 0
        

公元3025年的情人节我在厦门海域看见一群鱼,闪着光,自由地在海水中飞奔着。大的似火车小的微若芥子,似乎还唱着歌。
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我从海水中取下一条巴浪鱼,鱼欢快地蹦着,奇怪的是它没有血。我初步判断它是件1000多年前的文物。可是无论用什么精密的仪器也打不开这条巴浪鱼。“爸爸, 爸爸——。”鱼既然开口说话了。很快,鱼被送到了武汉。
“爸爸,爸爸——”
一块木板从空中画了个曲线,仿佛是只灰色的蝴蝶重重地落在脚手架上的父亲头部,父亲沉沉地似座山从三楼崩塌。献血满面的父亲指着口袋似乎要说着什么,但话已经说不出口了。我一手搀扶着他,另只手摸索着他的口袋,鼓鼓地是两个完好的橘子,他微微挣了挣眼睛,嘴半张着,头一歪远远地离开了我们。
那一年秋天,爸爸五十三岁。
年少的我和哥哥妈妈是在快乐中度过的,那时最快乐的莫过于父亲远远地骑着一辆28自行车从家门前飞过,一只手握着车把一只手从口袋魔术般搜出几个橘子冲我们扔过来。
“梦秋,梦溪,接着。爸爸给你们带来的橘子。”爸爸欢笑着骑着自行车绕着门口的稻谷场风般越过,将头上的月光远远抛在长长的背影之后。咀嚼着父亲的橘子我和哥哥脸上盛开着象春天的两朵花。多年后才从妈妈的口中得知,那时候的橘子是昂贵的。
1
一架不知型号的飞机从空中低空飞过。我们那个时候叫它为铁鸟。铁鸟是39155部队的训练机。那时候惬意的一幕是和珠珠一起提着一袋橘子走在师专街上,仰望着头顶的飞机在空中飞过。珠珠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三年的高中同学。 “看啊,好大的铁鸟。”珠珠开心地地象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三中同学在驾驶着飞机。”
“为什么是我们三中同学驾驶着飞机?”我疑惑不解地问着珠珠。
“你忘记了吗?高中韩校长说过的话,“今天你们以三中为荣,明天三中以你们为荣。如果有天你们驾驶着飞机遇见了三中同学请将你们的飞机在他们头顶盘旋一圈以示敬意。”三中可是空军部队飞行员选拔基地,说不准这飞机上就有三中同学呢。”飞机一茬茬地飞着,时光一圈圈地转着,不知多少个课余的时间我们仰望着蓝天看那飞过的铁鸟,仿佛载着我们青春的梦。
“梦溪哥哥,你快来看梦秋他病了在住院,我是珠珠。我是梦秋的女朋友。”珠珠忙着给330公司我的哥哥打电话。
手术室的门打开。老院长拿着个器皿指着里面一团血糊糊的东西说“梦秋的阑尾已经切除,快到火腿肠粗了。”“梦秋,梦秋。”迷迷糊糊中我似乎听见有人在喊我,想睁大眼睛看看,可眼睛似乎被胶水粘住了。朦胧中我似乎看见了一个影子是哥哥,一个影子是珠珠,很快又消失了,似乎对我着说什么,又听不见在说什么。“大师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我似乎又听见了另种声音,仿佛带着雪域高原的辽阔,还带着转经筒的轮回旋转。我努力地睁开眼睛:雪域高原上饱经沧桑的古寺在阳光下依然安静祥和,盈盈的香火中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手持经轮向我跑来,“卓玛——。”我喊着。可就在快到她身边时候“突然一只箭射来,正中卓玛心窝,她睁大着眼睛飞快向我扑来,狠狠在我手上咬了一口,
“疼吗?”
“疼。”
”谁让你回来的,谁让你回来的。”卓玛锤着我的的胸痛苦流泪。一块鱼珮落在我的手中是卓玛留给我最后的礼物。我擦了擦血,站了起来。
“阿克巴,你有两个选择;一还俗回去见明王公主,包你荣华富贵,二东行直到中原继续你的弘法之路,有生之年不得踏入西域一步,否则格杀勿论。”
“你可终于醒过来了,刚才说了那么多胡话。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卓玛,鸠摩智。不想那么多了我给你读一本书,当下最流行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是珠珠的声音,我看见了珠珠的声影。
“我轻轻地舞者,在拥挤的人群之中,你投射过来异样的眼神,差异也好,欣赏也罢,并不使我的舞步凌乱。”珠珠给我读着。激烈的手术刀伤,很快刺激着我清醒了许多。夜晚的病房是寂静的,不用细心聆听就能听见两个心跳的声音,安静的夜空中珠珠的读书声音显得很纯净,夜深了我们仍未睡意。突然,珠珠一把握住我的手“梦秋,没有想到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夜晚既然是这样的境况。”珠珠小声地说道:“我要嫁给你。听说珠海有条世界上最长的情侣路到时候我们要去走走的,我们要将脚步印在世界上最长的情侣路上。”后来,我睡着了。珠珠坐在我的床前整整一夜未眠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她才告诉我,夜里我踢了两次被子,她都帮我盖好了。半夜时分她好害怕,硕大的氧气坛黑乎乎的像个人坐在她的对面,她想叫醒我又怕惊扰我的美梦,想站起来开灯,又没有那个勇气,只好在屋子里僵持了一晚。
转眼就要出院了,我决定为珠珠买束花,再说她爱花。槐荫大道上的花店可以和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相比。在一家叫做缘定三生的花店面前我们驻足不前,珠珠望着一朵朵粘着露水的蓝色的玫瑰花好声惊奇,从没见过还有蓝色的玫瑰花。在店主的介绍下 ,我们才知道它的名字叫蓝色妖姬,是一种新品种的玫瑰刚从昆明空运而来。
我刚准备问花店老板这蓝色妖姬的价格,被珠珠岔开了话题。
珠珠移步到一把紫红色的玫瑰花前。
紫红色的玫瑰一把把清润在红色的塑料桶里面。珠珠弯着腰顺手挑了一朵,瞬时握在她手中的玫瑰恣意盛开了,而我也感觉珠珠的脸象春天的朝阳浮过。
“梦秋,还站着干嘛?我要你帮我挑。”珠珠开心地微笑着“我还要两枝,一共三枝。配花要满天星。梦秋,你帮我挑。”
一只玫瑰花语是一心一意,三只是我爱你,九只是天长地久。我一共挑了九枝。那一刻我虔诚地象个教徒许了个愿:愿珠珠和我的爱情天长地久。满面春风中,我们越过天桥,迎来路人的注目。肯德基门口我要了两份可乐,一份给珠珠,一份我拿着,趁着她不注意朝着她的头发靠近猛吸了一口。她睁大眼睛,慌张着扔掉了半杯可乐,可乐打湿了她的头发衣服也淋在玫瑰上“那么多人你顾及路人的感受好不好。”
“是什么样的感觉?”珠珠红着脸问我。
“可乐的味道啊。”我坏笑着,珠珠一把推开我在大街上同我闹了起来,不多时扬起手中的玫瑰“看啊,满天星都要变成心形啦。”
“咔嚓”珠珠剪下一朵玫瑰花。“我要把它做成一个书签送给我所念之人。”一枚刚古纸裱着的一朵风干的玫瑰花书签送到我的手中,似乎还带着暖暖的温度盛开着。我不禁细细端详起来:娟秀的毛笔字写着个“忍”字和多读书,读好书,多忍让,多善心。几个小行书字,那是珠珠的手写体,平添几份拙朴的味道。
2
推开武昌石牌岭出租房的门,我和珠珠有了小窝。不足6平米的小房子被珠珠布置的古典而温馨。她出差带回来的蓝色蜡染布床单、沙发垫、甚至鞋垫还有桌布。房间也弥漫起蓝色的记忆了:大学时候,学校组织去武当山写生回来的路上,坐在我旁边的珠珠或许太累竟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一头乌黑的长发,半遮住她的脸半垂落在我的肩膀上,那种感觉是微妙的,无意是在我的心中投下了颗水滴,泛起圈圈涟漪。我一动不动地任她靠在我的肩头直到车过樊城,她才惊醒过来.“我刚才没有做什么吧?”珠珠很难堪地望着我,“你也没有做什么吧?”她回头看了看座位,尴尬地冲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头朝车座位另一边一扭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我似乎听见了她的亦或是我的咚咚心跳声。
“我想,待花开的时候我们就该拿证了吧。”阳光下珠珠种下一颗玫瑰,那花是从元宝山花卉市场剪来的,土壤是从很远的南望山拖回来的,无法想象两个恋情中的人为了一盆花既然折腾了那么多的时光。可是珠珠愿意:生活就是折腾,把不好的折腾成好的,把好的折腾成更好的。
一半是卧室一半是电脑桌另一半是厨房开始了我们的烟火人生。那时我在武汉的一家叫经纬的房地产公司上班,而珠珠在街道口一家广告公司上班。习惯朝九晚五的幸福时光莫过于在我们的小窝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无法想象家庭条件优越的珠珠是怎么样学会的做饭。她将买回来的鱼洗净,切片,入锅,淋上红油,不多时就端上一大碗水煮鱼。我也开始学做饭,可手拙的我不是将菜炒糊了就是少放了盐,每次珠珠总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终于有一天我将一碗水煮鱼端在了桌上,珠珠呷了一口,邹了邹眉头大笑道:鱼咸了,汝可教也。芳香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房间,我想窗台上的那枚玫瑰花也该闻见香味了吧,它刚好发着嫩芽。这可是有生命的绿芽,多少次我曾凝望它,幻想着给这玫瑰花找个大点的阳台养着,可无法面对现实的难堪,话未出口又咽了下去。“咔咔”珠珠喉咙发出急促的声音,第一次吃我做的鱼既然被卡住了。喝了点醋,鱼刺软化了,珠珠好了很多。
珠珠带回来一袋橘子,青涩的皮还未黄但能闻见初秋的味道。她掰开一片放到我嘴里,逼着我吃下去:你都玩电脑游戏一个晚上了,饿不饿。突然,我感觉我的一只手指痉挛了,不由地抽搐,电脑屏幕上似乎闪亮了,“大师,我可终于找到你了。纵是你不穿袈裟不戴佛珠我依然认识你。”我不由心惊是谁在给我说话。 “大师,明天公司钟祥项目要动地公司派我两出差,你准备下。”电话铃声响了是公司同事策划总监金波打来的电话。“大师,记得穿西服,公司有规定。”
珠珠给我递过来一只橘子。庆幸身边有这么好的个小女人还疼爱着我哄着我吃橘子。多少个月夜了,我徘徊在失去爸爸的痛苦中,是珠珠带回来的橘子让我充满了力量。有一天,在去公司的路上,我看见一对和父母差不多年纪的老人拎着橘子,蹒跚着前行,我看了很久直到他们的影子消失在我的眼帘深处,我觉得那老头的背影和爸爸的背影是多么的相似,我甚至想跑上前去看看他的冲动。隐隐地听见他们说要去珠海游玩,想起珠珠说过的要去珠海情侣路看看的情景了,心想着,那该是怎样的一条路值得天下有情人朝圣般驻足,是不是在初秋的时分也有许多花白头发的老人提着袋橘子沐浴在阳光下结伴而行。下班的时候我带回去一袋橘子,送给珠珠。可她嗔怪起来,家里还有那么多的橘子,买多了吃不完烂掉了怎么办。我将早晨在路上的风景说给珠珠听,她竟笑了,我若是你就该买榴莲,菠萝蜜。不要问为什么。
电话中的妈妈叹了口气,为珠珠的妈妈提出的10万块钱彩礼,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怎么是嫁姑娘,这简直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想当年我和你爸爸一个肉面篮子,几尺迪卡布几斤油条蟠龙菜就可以媒妁之言的。”电话中我和妈妈沟通好多次了。而此时的珠珠也和她的妈妈也在沟通彩礼之事,说彩礼少一点也可以先把婚结了,以后再想办法把钱补上,若不放心让梦秋写个欠条也可以。”你说的道简单,我主要是要他们家个态度,我问你生孩子不要钱?买房子不要钱?居家过日子不要钱?10万块还少了呢。”珠珠妈和珠珠也吵了起来。我尝试着要把彩礼钱降到5万。“又不是买卖价钱说低就低的。”可差距太大了,执拗的珠珠妈妈仍要10万元的彩礼钱,一分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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