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之死

2023-06-04   发表于 文学   阅读 3353   回复 6
三幕话剧
农民之死

时间:2019年8月23日
地点:米市肖家店村红梅便民商店
人物:
陈更,肖店村村民,69岁,大集体生产时县里的劳动模范。土地承包后一直从事农业生产。大儿子陈大平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收到录取通知书一家人去丈人家报喜喝醉了酒,回程的路上翻过遥堤时赶的驾子车失控,媳妇身亡,陈大平双下肢截肢,陈大平从此一蹶不振。二儿子陈二平高中毕业选择了从军,后考了军校,当了海军军官。三儿子陈三平高中毕业选择去北京一所大学当保安,他利用闲暇时间旁听大学课程参加自考,直到获取律师资格证,回到家乡省会做了律师,支持公益诉讼。陈大平自车祸之后一直憎恨父亲,并拒绝成家。陈耕挣钱给大平另盖了一栋三层楼房,自己一个人在老房子里生活。年龄大了,二平三平接他去城里生活,被拒。自个儿去镇上摆了个修鞋摊。因突发疾病抢救无效身故。
肖红梅,39岁,干净利落,心肠好。年轻时外嫁,生活不幸福,离婚回村租陈大平的楼房开小商店,生意不太好,附加收取快件,自养土鸡做小吃生意。
张鹏,男,20岁,网络段子手,陈大平的崇拜者,粉丝。
谢庄成,50岁,养殖起家,做牲畜饲料生意,贩卖牲猪,暴发户,在村民中放高利贷。
肖玉池,38岁,身材魁梧,谢庄成的货车司机。
马飞,52岁,村里养猪大户,一九年春遇非洲猪瘟损失惨重。
肖红兵,红梅三叔的儿子,36岁,酒鬼,媳妇离家出走,与儿子相依为命,给谢庄成打零工。
肖丙乾,72岁,村里老人,正直自律,农业生产者。
李振喜,55岁,村里做豆腐豆腐皮的,全村最早的万元户,为人踏实,热情善良。
汪勇庆,45岁,村主任。
陈大平,46岁,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因故受伤辍学,本地网红段子手,单身。
肖家兴,肖红兵之子,13岁。
邹庆双,35岁,家庭留守妇女,体胖,性情彪悍,养猪户。
毛德军,武装部干部,四十六岁,中校,身材挺拔,结实。
尚武,武装部干部,三十四岁,少校。中等身材,干净,沉稳。
顾客小莲,顾客甲,顾客乙等。
第一幕
处暑,天气秋高气爽,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
幕启:一个普通的日子,肖家店村红梅便民商店坐落在公路边,一栋三层的楼房,门口立着红梅便利店的广告牌。一层店面宽敞,卷闸门高高地张着嘴,一个大冰柜卧在门里边上,柜台隔开的货架上一边摆满各种零食杂货,一边储存着大大小小的快递邮件。柜台外边,几个人坐在一起打麻将。有后门通向屋后,后门打开着,看得见连着的厨房及屋后的菜园。老板娘肖红梅在店里值守岗位,偶有顾客进店买东西或上门寄取快件。
顾客甲进店:红梅姨,我取两个包裹。
肖红梅:小莲,你一次买了两双鞋?
顾客甲:喜欢就买买买呗。
肖红梅:也是,买的就是自己喜欢。
小莲欢喜地签字,拿了包裹离开。
张鹏(一个年青的白净的高挑小伙子,戴着一顶遮阳帽,他进了店,摘下帽子,头上剃得只剩三支小辫):老板娘,来瓶常温矿泉水。
肖红梅:好嘞。(从货架上拿瓶水递给客人,客人接过水,扫码支付,并不走,他朝里面打牌的人瞧瞧。):老板娘,这里是陈大平老师的家么?
作者补充于 2023-06-05
肖红梅(打量年青人):你……是。 张鹏:我是张鹏,网名三毛,想拜陈大平老师为师。(他头一昂,忽然高声地)我要当网红,我要当网红,我要当网红。 肖红梅(惊诧地):哦,这样呀,他有事,不在家。很抱歉。 张鹏(有些失落,想了想):那我改天再来拜会老师。(小伙子往外走了几步,又转回来,掏出一个三毛的造型玩偶双手递给肖红梅):麻烦您将我的联系方式转交给陈老师。 张鹏离去,肖红梅望着离去的身影:这年青人。 顾客甲进店:老板娘,有米茶米卖不?听说你炒的米茶米煮了好吃,多少钱一斤?我买五十斤。 肖红梅:四元一斤。 顾客甲:人家米茶米三块五一斤。 肖红梅:最低三块八。 顾客甲:三块八就三块八,酒香不怕巷子深。 肖红梅称米,结帐,送顾客甲离开。 顾客乙进店:老板娘,来包烟。 肖红梅递烟,顾客乙付款:老板娘,送个打火机。 肖红梅拿个打火机放柜台上。顾客乙拿了打火机走人。 谢庄成,肖玉池,马飞,肖红兵四个人在店里打麻将。 谢庄成:老板娘,这男人买包烟还要送个打火机,会过日子呢。 肖红梅:谢总,你要买包烟,我也送个打火机。 谢庄成:我不买烟,抽烟有害健康。 肖红梅:赚钱不消费,纯粹窝囊废。 谢庄成:我打麻将。 肖红兵:(早上喝过酒,情绪亢奋,他嘴里叼着烟,吸一口,摸牌,歪着头把烟吐出去,嗓门高)东风。 谢庄成:(摸一张牌拿在手里,眼光扫一遍桌面上打出的牌,他把手里的牌谨慎地推出去)幺鸡。 肖红兵(自顾自地):幺鸡,这是幺鸡么?三万,我碰。 肖红兵左右看看,打出一张九饼。 谢庄成:红兵,我打错牌了,你别捡了便宜卖乖。(说着,他摸张牌码好,打出一张)拐头。 肖玉池停顿一下,伸手想抓牌,手又缩回来:边七万,我吃。 (肖玉池把七万捡到面前,从牌面提出八九万,组成一句,打出五饼。) 肖玉池:我让你们糊。 马飞情绪低落,面无喜色,摸一张牌,直接打出去。 肖红兵:马飞,你说话呀!(摸一张牌,直接打出去) 谢庄成:哎呦喂,红兵,你的七万都死鱼烂虾了,成心恶心我?(说着,摸牌,把摸着的五条码回牌面,把一张二条快速扔出去)。 肖红兵:你能打七万我就不能打七万么? 肖玉池:(停顿一下,他伸手摸牌)五条,糊了。 肖玉池倒牌,手里三四条,糊二五条。谢庄成扫一眼,说:五十块,又割一块肉。三圈没开糊了。 肖红兵:(他也看了肖玉池糊的牌)庄成打的两条你不糊,非要拉老子垫背,够狠。 肖玉池:红兵,你这不废话吗? 谢庄成:这是火气。你别不服气,有本事你也摸了糊牌。 肖红兵(对谢庄成):你不输钱老天爷都不答应。 谢庄成(接过肖红兵的话):你尽管赢,这点小钱无所谓,不差钱。 肖红兵(声量压低了好些,他腆着脸对谢庄成):我没钱了,你先给我拿一千当本儿。 谢庄成(大声地):红兵,你要钱跟你姐拿,不用出利息,赢了钱你还她。 肖红梅(冲谢庄成):我没钱,你别让红兵打我主意。 谢庄成:红梅,我是好意。马飞以前有钱,养那么多猪,我撺掇他入股做生意都不干,这下好,一场猪瘟回到解放前了。 马飞:别提我,人各有命,成败由天。没钱我还不活了? 肖红兵:没钱以后咋活? 马飞:我就一农民,还有一亩三分地呢。以后土里刨食,还能把人饿死了? 肖红兵:你想种地?种地能挣多少钱? 马飞:我这年纪,除了养猪,种地不好么?不用交公粮杂税,国家还有补贴,虽然不多,我也知足了。 肖红兵:我那三亩多地荒着也是荒着,送你种得了。 马飞:你说的好轻松! 肖红兵(诧异地):咋了? 马飞:我实话实说,红兵兄弟,地不能随意送人,万一哪天生活没着落了,这地就是农民的命根子。 肖红兵:呵呵,这话听起来有些邪乎呢。 马飞:邪乎不邪乎我不知道。这样吧,你的地我可以先种着,你哪天需要了随时可以收回去。 肖红兵:我可不愿再种地了。 肖红梅:你懒。 肖红兵:我是懒!种三亩多地,除去开支,一亩地收一干,三亩也才三千元,我要打零工,一个月就挣回来了。 马飞:这帐算的没错,还是打工划算。 肖红兵:要不是有个拖油瓶,我出外赚钱,不说当个小老板,我这木工的手艺,一年八万十万得挣吧! 肖红梅:说得好听,你要好好打工挣钱,你媳妇会离家出走? 肖红兵:天要下雨,由她去吧。 马飞:现在你年青,打工有人要,哪天在外干不动了,只有乡下的地是你的保障,是你吃饭的家伙。 肖红梅:还真是,我嫁错了个人,快四十了,弄得如今地无一垄,房无一间,人无立锥之地。 谢庄成:把陈大平搞定了什么都有了。 肖红梅:什么跟什么?人家与他爸赌气,不婚主义,你们不知道呀? 马飞:他爸这都过世了,他还能与谁赌气? 肖玉池:也是呀,大平这下该放下了。 肖红兵:大平还是有能耐,把自己搞成了网红,轻轻松松就把钱赚了。 谢庄成:马飞讲事情,别人我不服,就服你。 肖红兵(撇过脸,盯着谢庄成):陈三平,你服不? 谢庄成:陈三平…… 肖红兵:你服不服吧? 谢庄成:这…… 肖红兵:谢老板,你不说话,又不拿钱,这牌没法玩了。 肖玉池:红兵,你想赖帐呀? 肖红兵:谁赖帐呀?我赖过你的帐么? 马飞:红兵兄弟,我给你两千,抵你一年的三亩地粮款。 肖红兵:马哥,不用。 马飞数钱。 谢庄成(低头快速数钱给肖红兵):这是八百,算一千,咋样? 肖红兵:谢老板,我去年给你打工一年,还有半年工资没给我结,今天支一千元你收两百利息,这也太狠了吧? 谢庄成:不说好了的么,工资押半年。玉池也是。 肖红兵:今年开春就闹猪瘟,有大半年没干活了吧? 谢庄成:这是天灾,又不是人祸,能怪我? 马飞(递钱给肖红兵):红兵兄弟,这是两千块。 肖红兵推开马飞的钱。 肖红兵:庄成,你是老板,这什么事都你说了算。陈三平要回来了,我让他评评理。 谢庄成(沉默少倾,又数二百给肖红兵):拢共一千,这下没说的了吧? 肖红兵:不算借款了? 谢庄成:如果算借款,这钱你打牌输了都不用还了。 肖红兵:我不还,你敢要么? 谢庄成:我不挣你的钱,本钱你都不认么? 肖玉池冷眼看一眼肖红兵,肖红兵不理这个茬。谢庄成掏一张百元钞给肖玉池,肖玉池找五十给谢庄成。 肖玉池(圆场):谁打二条了?我没看见! 肖红兵:老子打二条你就看见了。 谢庄成:稍安勿燥。还能不能好好玩了? 肖红兵:愿赌服输。我这有钱了……那也先欠一把。 马飞递一张五十给肖玉池。 谢庄成电话振动,他看一眼,不接。 肖红兵:玉池,你赢钱了,中午搞个鸡子喝酒。 肖玉池:你输了牌,帐都没结,又惦记吃鸡子喝酒,咋不怕噎死你。 肖红兵:现在肉价成串天猴了,吃鸡子便宜你了。 谢庄成:红兵,你能吃多少肉,我去买,管够。 肖红兵:我那点工资你花着不心疼吗,你要显摆大方花你的钱试试? 肖红梅:红兵,才几点,你早上喝的酒还没醒,现在又想喝,真是没治了。 肖红兵:姐,你别管。 肖红梅:我管?我管的了吗? 肖玉池(忽然想起了什么):今天周几? 肖红梅:周六。 肖玉池:周六了,那中午搞鸡子吃,不为红兵,是为他儿子,肖家兴。 谢庄成:人家的儿子要你疼么? 肖红兵:还没出五服呢,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肖红梅:玉池兄弟,你继续赢。 肖玉池:红梅姐,借你吉言。 四个人继续玩麻将,一位老人进店取快件。 肖红梅:丙乾叔。 肖丙乾(村里老人,红梅前辈):红梅,你帮我取一个快递。 肖红梅:丙乾叔,这快件是您自己订的还是红平兄弟给您订的? 肖丙乾:红平给我订快件,别做梦了,一年到头给他们带孩子,平时电话都没有一个。我自个哪会订,是大孙子看了手机短信让我过来拿的。 肖红梅:我正纳闷呢,平时也没见您取过包裹。 肖丙乾:我都不知道寄的什么东西,猜了又猜,难道是老师寄给孙子的学习资料? 肖红梅:大侄子马上要进城读初中了吧? 肖丙乾:可不是,这孩子读书成绩好,老师喜欢他,经常给他开个小灶。小学毕业了,考上了城里的实验中学。人家孩子进实验中学读书,分数不够,还得托关系找熟人,咱这孩子读书争气,只是……咳。 肖红梅:红平兄弟两口子是本分人,在外打工挣些辛苦钱,还不都是为了孩子。 肖丙乾:两口子过日子,还算踏实,咱老家伙也无话可说。一家人就指望这小孙子出息了。 肖红梅:您家小孙女也乖巧,长得漂亮着呢。
作者补充于 2023-06-05
肖丙乾:手心手背都是肉,现在男女都一样,有的人家养丫头,比养小子还让人羡慕呢。 肖红梅:养男孩是建设银行,养女孩是招商银行。 肖丙乾:这样的话当不了真的。 肖红梅:时代在变,观念在变。现在年青人受教育程度高,经济独立,好多男女都选择晚婚甚至不婚了。 肖丙乾:这不是什么好事,你不婚他不生,这要都这样,人间就缺少烟火气了。 肖红梅:那倒不至于,必竟不婚主义的人是极少数。 肖丙乾: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老观念。现在的年青人,不婚不生,也太自私,任性了。 肖红梅:您老不接受吧? 肖丙亁:不肖子孙,没有也罢,反正我是接受不了。 肖红梅:丙乾叔,您的孙子进城读书谁去陪读呀? 肖丙乾:陪读?这打那儿刮来的风呀?咱家孙子也说要大人陪读,他爸他妈在外打工没法陪,我与他奶奶种着十几亩地,家里还有个小不点要照顾,顾不上呀。这都不是主要的,孩子长大了,就要适应独立生活。大孙子听我这么说,他倒是听话,说不用大人陪读了,他住校。 肖红梅:这孩子懂事。 肖丙乾:农家的孩子,不懂事不听话不独立不吃苦,咋行? 肖红梅:丙乾叔,孩子是您调教的好,硬气,换作他爸妈,不一定有您带的好呢! 肖丙乾:孩子跟我们受苦我知道,我们也心疼他。他该做的事我们督促他做,还要做好。一点不惯着。 肖红梅:惯子如害子。 肖丙乾:人心都是肉长的,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哟。 肖红梅:丙乾叔,您把孙子带好了,以后会享孙子福的。 肖丙乾:等他成人享福,我们都该烧成灰了。 肖红梅:现在生活条件好,老人八十九十都常见,百岁老人也不少呢。 肖丙乾:一个农民,又没本事,活久了都是累赘。 肖红梅:您老怎么这么说? 肖丙乾:成为儿孙的负担,不好。 肖红梅:人老了,别的不怕,就怕生病。 肖丙乾:对喽,久病床前无孝子。 肖红梅:人…啦,哎! 肖丙乾:(小声地)听说陈大平他爸突发疾病住院了? 肖红梅:不是住院了,是人都没了。 肖丙乾(吃惊):什么?人都没了,咋回事? 肖红梅:心梗。 肖丙乾:那大平呢? 肖红梅:在医院还没回。 肖丙乾:他不是不管的吗? 肖红梅:人都没了,他还恨呀?那可是他自己的亲爹。 肖丙乾:是这个理。 肖红梅:大平就是倔。 肖丙乾:他的苦只有他知道。 肖红梅:他是老大呢。 肖丙乾:只能说命运不济,当爹的总不能故意坑害自己的儿子吧?何况他自己也受着罪呢。 肖红梅:当年他们一家人确实是高兴过头了,他爸就不该喝那么多的酒,以致耽误大平一辈子的幸福生活。这话不应该我说,我没有拉仇恨的意思。 肖丙乾:这是实话。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肖红梅:人间还有回头路呀。 肖丙乾:大平……是倔。 肖红梅:一眨眼,父子俩成了半世的冤家。 肖丙乾:这后事怎么安排的? 肖红梅:还不知道呢。 肖丙乾:哎,一个挺能干的人,吃了大半辈子的苦,比我还小几岁,该享福了,怎么说没就没了。 肖红梅:命由天定,一点不由人。 肖丙乾:这话不假。 肖红梅:陈叔本来是可以享福的,二平,三平条件那么好,接他去一起生活,待不了多久,他就回来了。 肖丙乾:故土难离。你不懂。 肖红梅:吃苦可以,享福不行。还有这样的人和事。 肖丙乾:想想我们这一代人,小时候一穷二白,那日子是活一天算一天。长大了,没日没夜地脸朝黄土背朝天,大干苦干加巧干,改造土地,改造山河,与天斗,与地斗,其乐无穷。如今吃肉喝酒,家常便饭,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出门有汽车,远行坐动车飞机,也算享福了,人这一生,经历这么多,过电影似的,该知足了。 肖红梅:好日子熬出来了。 肖丙乾:好日子是干出来的,是拼出来的。 肖红梅(捂住脸):对,对,对。我说错了,好日子是干出来的,是拼出来的。 肖丙乾:天下掉不下馅饼来。 肖红梅(从货架上拿下一个四方的包裹):丙乾权,这个快件是您的,到付。 肖丙乾:什么是到付? 肖红梅:到付就是您取的这个包裹还未付钱,连快递费一共要六十八元。如果不是您或家人订的,建议您不要取,只怕是有人故意骗您钱的。 肖丙乾:骗我钱? 肖红梅:是呀。 肖丙乾:我一糟老头子,谁都不认识我,怎么就骗到我头上了? 肖红梅:现在的骗子可能干了,想方设法骗钱。 肖丙乾:这么大老远给我寄这么个包裹能骗多少钱? 肖红梅:我给您这么说吧。这个包裹看起来大,没准里面就是一个没用的小物件。总之是不值钱。让您付六十八元,您付了钱,打开了,不管什么东西,就是您的了。 肖丙乾:还有这种事? 肖红梅:这都是套路。 肖丙乾:我打开看了再给钱不行吗? 肖红梅:打开看了快递就没法退回去了。 马飞:退是能退的,就是退回去,没准人家早就人间蒸发了。 肖红梅:就是这样子的。 肖丙乾(一时没了主意,他心有不甘):庄成,你见识多,我问问你,骗子咋会骗人?还骗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老农民? 马飞:丙乾叔,骗子要骗您钱还管您是农民还是富人? 谢庄成:乾叔,您不说天上掉不下馅饼吗?现在馅饼还就砸中您了。 (谢庄成话音一落)肖红兵:白板。 谢庄成(接上):糊了。 肖红兵(气不打一处来,对肖丙乾发火):乾叔,您在添乱呢,我一炮一百就没了。 肖丙乾:红兵,你还有心打牌,你儿子读书成绩不好,上初中你准备咋办的呢? 肖红兵:儿子读书成绩不好,我能咋办?只有凉拌。我又不能替他读书。 肖丙乾:你破罐子破摔,我都懒得说你,可你儿子你也不管吗! 肖红兵:儿孙自有儿孙福。 老人碰了钉子,气不打一处来,他想走,又迈不开步。嘴里嘀咕:要是十块二十块看看也行。六十八,不划算了。 肖红梅:丙乾叔,您孙子孙女在家吧?这俩孩子一夏天连根冰棍都没见他们买的吃过,我给您拿两个冰淇淋,您捎回去给两个孩子吃。(说着,肖红梅从冰柜里拿出两个冰淇淋用方便袋装好了递给肖丙乾。肖丙乾接了方便袋,满怀心事地走出门去。) 四个人继续玩牌,肖红梅把包裹放回原处。村民李振喜走进店里。他与谢庄成打招呼:谢总好! 谢庄成:喜哥好! 李振喜:兄弟们好! 其他几人专心玩牌没人搭话,李振喜回转身:红梅妹妹。 肖红梅:喜哥。 李振喜:无事不登三宝殿,求你办个事呗。 肖红梅:喜哥,你这有里有面的人怎说这样的话? 李振喜:红梅妹妹,老百姓过日子哪有不求人的? 肖红梅:喜哥,你能求我什么呢? 李振喜:帮我弄几条好烟,两箱好酒。 肖红梅:我还以为是帮你儿子说媒呢。 李振喜:说媒?目前还轮不到这事儿。 肖红梅:我们村就你与庄成条件钢钢的,不愁找不到儿媳妇。 李振喜:我们儿子要有这能耐我省一半心了。 肖红梅:喜哥,你谦虚。 李振喜:儿子见了姑娘就脸红,不成事,你说我这是谦虚么? 肖红梅:现在的小子找媳妇难,是真难,好多大龄未娶的呢。你得抓紧。 李振喜:红梅妹妹,你多留意一些,回头再请你帮我儿子做月老,牵红线。 肖红梅:难哟。眼晴一睁都是光棍小子,你说姑娘咋就这么稀缺呢? 谢庄成:都进城当了剩女了。 李振喜:红梅妹妹,我先给儿子找饭碗,回头再央你帮找儿媳妇儿。 马飞:现在大学生就业也难,毕业就失业。 李振喜:儿子没考上研究生,在大城市就业高不成,低不就,回乡总不能跟我一样,卖一辈子豆腐吧! 肖红梅:你做的豆腐豆腐皮就是好吃。 李振喜:好吃是好吃,做这么些年也是做的够够的了。 肖红梅:干啥都有厌倦的时候。 李振喜:为了儿子,我也是豁出去了。 肖红梅:喜哥,好烟好酒,你可以直接去大超市或烟酒专卖店买呀。 李振喜:找熟人放心。用不了可退可换。 肖红兵:送礼给孩子趟趟道,也行,中国就一人情社会。 马飞:人情社会?只有你信。 肖红梅:人情薄了,孔方兄亲了。 李振喜:我没本事,只有这样了。 肖红梅:庄成门道多,你找他试过么? 谢庄成:不翻老篇了。现在政策变了,想做公务员都要参加国考。这钱我是挣不着了。 马飞:网上报料有地方政府招聘岗位限定大专生,有人质疑是萝卜招聘。 李振喜:这事咱不知道,咱不乱说。 肖红兵:喜哥装蒜,你不就是想混水摸鱼么? 李振喜:说实在话,我也不愿求人。作为家长,为了儿子的饭碗,我舍下老脸,尽人事,难道还错了? 肖玉池:喜哥烧香拜佛是对的。 谢庄成:打铁还需自身硬呀! 李振喜:这话没毛病,一个人真有本事了,到哪都吃香。 此时,肖丙乾提着两支冰淇淋又回来了。 李振喜:乾叔好。 肖丙乾:振喜,你咋有闲功夫了? 肖丙乾不等李振喜回答,转向肖红梅:红梅,我来取包裹,怎么拿着你给的冰淇淋回家了?(说着,把冰淇淋放柜台上。) 肖红梅:丙乾叔,您还要取包裹呀? 肖丙乾:我寻思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肖红梅:喜哥,正好,你给丙乾叔解释一下骗子的把戏。 肖红梅把包裹取下递给李振喜。 肖丙乾:我寻思了,八成还是老师给大孙子寄的学习资料。老师给学生寄学习资料,总不能自己往里搭钱吧? 李振喜(接过快递用手摸摸又掂掂):没准还真是孩子的学习资料。 肖红梅:这包裹寄出的地址显示是外省呢。 肖丙乾:不管那么多了,六十八就六十八,打开看了,只要没耽误大孙子的学习,也认了。 肖丙乾欲从李振喜手里拿过包裹自己打开。 李振喜:乾叔,我帮您打开。 肖红梅:喜哥…这是到付呢,六十八元。 李振喜掏出手机扫码,支付了六十八元。 肖红梅:喜哥,你这是干嘛呢? 李振喜:乾叔年纪大了,挣钱不容易,我总不能看着老人家着急上火吧? 肖红梅:喜哥,你这就菩萨了。 李振喜:我是泥菩萨。 李振喜用手撕扯包裹,肖红梅拿剪刀剪,包裹打开,里面露出一撂报纸来,剥掉报纸还是报纸,里面露出一块方正卡通铁板来。 肖丙乾:还真的被骗了? 李振喜:这包裹肯定不是学习资料了。 肖红兵:老人还就是愿意被骗。 谢庄成:去年我跟玉池去一个村里拉猪,一伙人召集村里的男女老少先是每人发了一个塑料盆,然后讲养生,推销发热的床垫,那床垫即治高血压,又治糖尿病皮肤病肿瘤癌症,无所不能。还当场试验,找了一个高血压的中年人亲自体验,神了,效果不错,血压一个小时降下来了。村里好多人都掏钱买了,一万多一床垫呀,我很少见村民一窝蜂这么抢着买东西的。效果究竟咋样,咱是不知道,以我估计,这些村民没准也是被忽悠了。 肖丙乾:你意思是说我还是被骗的少的? 谢庄成:我不是这意思。 肖丙乾:一个人被骗了,或多或少,说出来,都丢人呀。 谢庄成:丙乾叔,您想多了。 李振喜把卡通铁板翻转过来,卡通铁板中间一个凹槽,槽里嵌有一个扁平小方盒,打开方盒,里面是黄布巾,打开黄布巾,最后露出一个锃亮的玻璃般透明的打火机来。 李振喜:乾叔,是个打火机。 肖红梅:这么大个包裹就一打火机,你说坑人不。 肖丙乾:我都戒烟十多年了,要个打火机有什么用?再说,这么贵的东西我也消费不起呀。 肖红兵:喜哥,把打火机送给我,我抽烟,留个念想。 李振喜:给你就给你,一笔买卖,两笔人情。 肖丙乾:活了一辈子,今天丢人丢大了。 李振喜:乾叔,多大个事,您别往心里去。 肖丙乾:这骗子干什么不行,为什么非要干这坑人的勾当呢? 李振喜:中国人多,坑不了我坑不了他坑您,总会有人上当。 肖红梅:丙乾叔,骗子都专业人员了,各种门道都有。陌生电话最好别接,接了凡是涉钱涉物一律挂掉。 肖丙乾:难道就没人管吗? 李振喜:有人管,只是好多骗子在国外,都管不过来。 肖红梅:警察从国外也抓了好多骗子回来了。 肖丙乾:他们是外国人呀? 李振喜:大多是中国人。 肖丙乾:他们咋不上班干正经事呢?红平厂里都招不到工人,他们加班加点干活,平时请个假都难。 马飞:上班累,挣钱少,年青人想一夜暴富,挣些轻松钱吧。 李振喜:人坑人,人害人,何时是个头哟。 肖丙乾:这些断子绝孙的玩艺儿,心都钻钱眼里去了。 肖丙乾扔下这句话,气冲冲地往外走。 肖红梅:丙乾叔,您把冰淇淋拿上。 李振喜接过肖红梅手中的冰淇淋,追出去递给肖丙乾,肖丙乾接了:还是乡里乡亲的实在。振喜,这六十八元钱回头我还你。 李振喜:丙乾叔,不用,值当我给孩子买学习资料了。 李振喜(看着老人离去,他回转身):红梅妹妹,一归一,二归二。我订烟订酒给你多少订金合适? 肖红梅:喜哥,我哪能收你订金,侄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尽力而为。 李振喜:给妹妹添麻烦了。 肖红梅:喜哥,你客气了。 李振喜:红梅妹妹,陈叔离世,二平三平都不在家,大平一个人,他行动又不方便,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么? 肖红梅:这个我也说不准。他微信说他一会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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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05
:现在还有几人看文学作品,剧本更是冷门。让论坛出版权费过于苛刻了,能借平台一舒胸臆不错了。
2023-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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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05
:感谢分享意见与建议,您用心了!
2023-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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