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与外婆
外婆在世时,曾经说过,希望我有一天能用文字写出她的故事,让我们家人知道她们那一代经历的苦难,因为她没有上过一天学,不会写字,而表妹们小,所以交代我了,这些年一直忙于生计,一直搁浅。
我的外曾祖母(外公的母亲),民国时毕业于武汉女子学校,只有一个独生女的缘故,外曾祖母的父母也算开明,不忍宝贝女儿受裹脚之痛,所以我的外曾祖母是那个年代有文化有一双大脚的姑娘。外曾祖父是上门入赘的女婿,随妻姓。外曾祖母生下外公没几年就去世了,由她的表妹填了房,给外公添了一个弟弟。
我的外公大概在1958(或59年)年毕业于荆州师范学院,后回到家乡任教,30多年的教龄,算的上桃李满镇上吧。小时候,在外公家玩,见过外公读书时的照片,下穿西装背带裤,穿着高筒皮马靴,上穿马甲,头戴工人帽,脖子上还挂着相机,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外公家里有很多的书,还有小提琴,二胡,风琴,口琴,我也看见听过外公用过这些乐器,小时候,我以为那些是平常人家都有的物件。直到后来在外婆口中,才知道,外公家是地主,早期门口大部分田地都是他们家的,队里的人大都是他们家长工。所以外曾祖母可有机会到省城读书,外公也可以上学。外公小时候上学,家里有马车负责接送他。
外公和外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包办婚姻,外婆虽然没有读过书,但外婆长相端庄,说话得体,即使到老年,依然有气质,根本不像农村的老太太。外婆家是贫苦出身的,她小时候是没吃过一碗米饭的,都是吃煮胡萝卜,红薯,南瓜的,一把米煮一锅,是一大家10来口人一天的饭。不到10岁被逼到日本人米厂做童工挑选大米,好米给日本人吃,差点的就是卖给中国人。天天看着白花花的米,却吃不上一碗。打跑了日本鬼子,可她们依然贫穷。外婆父亲去世后,家里更穷了,在外婆15岁左右经人介绍,以童养媳的身份来到了外公家。外公那时候在外上学,只有放寒暑假才回去。外婆是解放后到那个家的,已经分田到户了,除了农活,还要侍奉继婆婆。继婆婆生病在床躺了几年,外婆伺候就浆洗了几年,特别是冬天,双手冻的破皮每天换下的垫单也天天洗,不然换的就跟不上。后来外婆的手成了类风湿,骨节都变形。
外公毕业后回到家乡,刚好是饥荒年,地里的野菜都被挖光了,那些年的人怎么熬过来的,是怎样的凄惨,我确实无法去想象。我同学的奶奶讲过,他有一个2岁孩子饿的不认识生石灰吃进肚子没的。而我的曾祖父也是饿没的,去世时嘴巴是张着的,没有吃的,只能喂水。后来我妈妈,大姨,舅舅,小姨,陆续出生。家里的农活依然是靠外婆一个人承担,外公要上班,还是住校。那个时候,教师的地位不高,工资也不足以维持开销。外婆不光要承受生活的苦,在那特殊的10年,被划分成富农,忙碌一天后,外公不在家,晚上就把外婆拉去批斗,游街。妈妈说她们小时候读书,最怕的是说她们的成分。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那时排行老三唯一的舅舅8岁时,落水而亡。外婆的眼睛哭坏了,身体也垮掉了。担心小姨以后没有妈妈照顾,决定把小姨送给钟祥一对没有孩子的夫妻。小姨被抱走那天,我妈妈知道了,当得知小妹刚被人抱走,我妈妈一路跑追上了那对夫妻,哭求他们把妹妹还给她,她以后照顾妹妹。那对夫妻看我妈妈哭的伤心,就把小姨还给我妈妈领回家了。外公从学校回去后也知道了送女事件,不许外婆再有送孩子的念头,不管有多苦,能生就能养,只要自己不饿死,就不会抛弃任何一个。
妈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妈妈的小姨和爷爷的朋友做了媒人。妈妈是不愿意的,可是外公看中了父亲的勤劳。夫妻确实是个吃苦耐劳的人。自从父亲加入他们那个家庭,农忙时,我家只有2亩多地,收完自己家的,就骑车赶到外公家忙农活,外公家有8亩多地。有一年去家里没人,父亲直接借邻居家的牛和耕田的犁耙下地耕田去了,等到外公回去准备自己到地里耕田时,隔壁邻居说你家大女婿估计都要把地耕完了。还有一年,父亲白天要做瓦工,晚上下班去外公家夜里杨谷,累了就在稻场眯一会,一夜把谷全部杨完了。所以啊,后来日子渐渐好过了,过年去外公家拜年,外公还给父亲压岁钱。
小时候,外公和外婆还是会常到我们家看看。我希望他们每周来一次,因为他们来了,不光妈妈会做好吃的,主要是外公外婆来会给我们带零食,没买也会用零花钱补上。但外公对我又是严厉的,食不言,寝不语,坐要有坐相,站有站相,吃饭不准吧唧嘴,要尊老爱幼,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夹菜不能在盘里翻来翻去,,,各种规矩。
小时候,因为有我们,外婆家的院子里种满了果树,柿子,梨,葡萄,杏子,桃,李子,梅子,柑橘,夏天有西瓜,香瓜,菜瓜,烧瓜。外婆种的菜瓜是那种可以长到胳膊长,腿粗的白皮菜瓜,又脆又香。每次从外婆家回去,就像现在出门的我,用袋子装满吃的带回去。
外公和外婆虽然是包办婚姻,可他们感情很好。外公脾气偶然暴躁,可他在世,外婆从来不操心家里交电费,从来不担心家里少了什么东西,外公是个心细的人,他会把家里需要用的东西都提前买回去。他也会怕我们感冒着凉在半夜起来看几次,给我们盖被子。他会陪着外婆走亲戚,他会送外婆礼物,他会赔外婆看病,他会对外婆说“艾啦无忧儿”,他会教外婆认自己的名字,他会在电视剧放完后,给外婆讲电视的剧情,他会牵起外婆的手过马路。所以,他离开后,外婆很是想念,外婆想念了外公17年,同时外婆也孤独了17年。
1998年夏,我要到小姨那去打工,妈妈给钱我拎了一串香蕉去看外公外婆,我跟他说了我爷爷去世的消息,他听后沉默了好久。他说,你又没挣钱,还给我买吃的啊!又不是见不到面了。我说,这是我妈给我钱买的,明年回来,我自己就有钱了,明年我来买的才算是我买给您吃的。可一语成谶,1999年夏我再去的时候,那个家里没了外公的身影,只有外婆了,外婆一见我就大哭一场,边哭边说,孙子回来看你了,你却走了。外婆还告诉我年前腊月,外公非要去外地接我和表妹回家过年,因病情严重,他身体承受不了长途跋涉,最终没能成行。正月下旬,外公病危,我和小姨只能回去一个,表妹已经开学了。小姨马上往回赶。小姨回家后叫了声爸,我回来了,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外公睁开了眼睛,但已经说不出来话,看了小姨一眼,泪水顺着眼角淌下。不到半个小时,外公就走了。
外公不在了,只要休息有时间,我就会去看看外婆,陪她聊天,她一个话题经常反复讲好几遍,我也不打断她,就静静听着,或者附和她几句,我知道,她很孤独。我家和小姨我们每个暑假会把她接到我们两家轮流玩。在我家时,我每天和她聊天。
外婆最后两年,得了痴呆症,我最后一次见她,她目光呆滞,没有办法正常沟通。就静静的像个孩子坐在那里。外婆去世前2几天得知情况不好,我计划回家,但是工作那段时间比较特殊,主管于我有知遇之恩。他婉转的表示希望再晚几天。我和外婆通话,问她知道我是谁吗?她在电话那头虽吐字不清晰,但我听出来她叫的我的名字。我知道她一直牵挂我,我的媒人是我外婆,结婚后的前10年,我生活的非常艰辛,也有一地鸡毛的时候。外婆一度自责,认为是她害了我。其实,婚姻是我自己的选择,经历任何苦难,我不曾抱怨过任何人,自己选择的就要自己承担结果,与其怨天尤人,不如想想怎么改变现状。我告诉她,我和先生现在很好,打工干活也不累,工资比在钟祥强。我的房子已经盖好装修了,外面不欠帐。您放心,不要牵挂我,我知道照顾自己。你要快点好起来啊。我过几天就回去看你,带你去看看我家。她在那头说好,好。可就过了2天,舅舅给我打电话说外婆走了,看了时间,我回去是赶不上看最后一眼了,就不要来回折腾了, 外婆最牵挂你,不会怪你的。外婆混浊了两年,可我相信最后几天,她是清醒的。外婆说过她希望百年后能和外公在一起,可她去世那年闰月,不能在一起。于是,为她选的福地在离外公不远的地方。她应该和外公团聚了吧。
我6岁左右,就经常独自一个人坐车去外婆家玩,每次离开外婆家时,外婆不识字,但我认识,她会坚持把我送到大路上坐回家的班车,我每次上车后,她也是站在路边跟我摆手示意再见,想想她一个人还要走2里多路回去,我不想麻烦她,慢慢我就不让她送了,每次我走老远了会回头看一眼,我一回头,外婆还站在大门边上,一手抬起扶着门框,看见我回头了,就向我挥挥手再见。大概,每一次我转身后她还是会在看不见我了才会进屋吧。她站在大门口,朝我挥手的画面刻在脑海里,依旧清晰如当年。
我的外曾祖母(外公的母亲),民国时毕业于武汉女子学校,只有一个独生女的缘故,外曾祖母的父母也算开明,不忍宝贝女儿受裹脚之痛,所以我的外曾祖母是那个年代有文化有一双大脚的姑娘。外曾祖父是上门入赘的女婿,随妻姓。外曾祖母生下外公没几年就去世了,由她的表妹填了房,给外公添了一个弟弟。
我的外公大概在1958(或59年)年毕业于荆州师范学院,后回到家乡任教,30多年的教龄,算的上桃李满镇上吧。小时候,在外公家玩,见过外公读书时的照片,下穿西装背带裤,穿着高筒皮马靴,上穿马甲,头戴工人帽,脖子上还挂着相机,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外公家里有很多的书,还有小提琴,二胡,风琴,口琴,我也看见听过外公用过这些乐器,小时候,我以为那些是平常人家都有的物件。直到后来在外婆口中,才知道,外公家是地主,早期门口大部分田地都是他们家的,队里的人大都是他们家长工。所以外曾祖母可有机会到省城读书,外公也可以上学。外公小时候上学,家里有马车负责接送他。
外公和外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包办婚姻,外婆虽然没有读过书,但外婆长相端庄,说话得体,即使到老年,依然有气质,根本不像农村的老太太。外婆家是贫苦出身的,她小时候是没吃过一碗米饭的,都是吃煮胡萝卜,红薯,南瓜的,一把米煮一锅,是一大家10来口人一天的饭。不到10岁被逼到日本人米厂做童工挑选大米,好米给日本人吃,差点的就是卖给中国人。天天看着白花花的米,却吃不上一碗。打跑了日本鬼子,可她们依然贫穷。外婆父亲去世后,家里更穷了,在外婆15岁左右经人介绍,以童养媳的身份来到了外公家。外公那时候在外上学,只有放寒暑假才回去。外婆是解放后到那个家的,已经分田到户了,除了农活,还要侍奉继婆婆。继婆婆生病在床躺了几年,外婆伺候就浆洗了几年,特别是冬天,双手冻的破皮每天换下的垫单也天天洗,不然换的就跟不上。后来外婆的手成了类风湿,骨节都变形。
外公毕业后回到家乡,刚好是饥荒年,地里的野菜都被挖光了,那些年的人怎么熬过来的,是怎样的凄惨,我确实无法去想象。我同学的奶奶讲过,他有一个2岁孩子饿的不认识生石灰吃进肚子没的。而我的曾祖父也是饿没的,去世时嘴巴是张着的,没有吃的,只能喂水。后来我妈妈,大姨,舅舅,小姨,陆续出生。家里的农活依然是靠外婆一个人承担,外公要上班,还是住校。那个时候,教师的地位不高,工资也不足以维持开销。外婆不光要承受生活的苦,在那特殊的10年,被划分成富农,忙碌一天后,外公不在家,晚上就把外婆拉去批斗,游街。妈妈说她们小时候读书,最怕的是说她们的成分。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那时排行老三唯一的舅舅8岁时,落水而亡。外婆的眼睛哭坏了,身体也垮掉了。担心小姨以后没有妈妈照顾,决定把小姨送给钟祥一对没有孩子的夫妻。小姨被抱走那天,我妈妈知道了,当得知小妹刚被人抱走,我妈妈一路跑追上了那对夫妻,哭求他们把妹妹还给她,她以后照顾妹妹。那对夫妻看我妈妈哭的伤心,就把小姨还给我妈妈领回家了。外公从学校回去后也知道了送女事件,不许外婆再有送孩子的念头,不管有多苦,能生就能养,只要自己不饿死,就不会抛弃任何一个。
妈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妈妈的小姨和爷爷的朋友做了媒人。妈妈是不愿意的,可是外公看中了父亲的勤劳。夫妻确实是个吃苦耐劳的人。自从父亲加入他们那个家庭,农忙时,我家只有2亩多地,收完自己家的,就骑车赶到外公家忙农活,外公家有8亩多地。有一年去家里没人,父亲直接借邻居家的牛和耕田的犁耙下地耕田去了,等到外公回去准备自己到地里耕田时,隔壁邻居说你家大女婿估计都要把地耕完了。还有一年,父亲白天要做瓦工,晚上下班去外公家夜里杨谷,累了就在稻场眯一会,一夜把谷全部杨完了。所以啊,后来日子渐渐好过了,过年去外公家拜年,外公还给父亲压岁钱。
小时候,外公和外婆还是会常到我们家看看。我希望他们每周来一次,因为他们来了,不光妈妈会做好吃的,主要是外公外婆来会给我们带零食,没买也会用零花钱补上。但外公对我又是严厉的,食不言,寝不语,坐要有坐相,站有站相,吃饭不准吧唧嘴,要尊老爱幼,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夹菜不能在盘里翻来翻去,,,各种规矩。
小时候,因为有我们,外婆家的院子里种满了果树,柿子,梨,葡萄,杏子,桃,李子,梅子,柑橘,夏天有西瓜,香瓜,菜瓜,烧瓜。外婆种的菜瓜是那种可以长到胳膊长,腿粗的白皮菜瓜,又脆又香。每次从外婆家回去,就像现在出门的我,用袋子装满吃的带回去。
外公和外婆虽然是包办婚姻,可他们感情很好。外公脾气偶然暴躁,可他在世,外婆从来不操心家里交电费,从来不担心家里少了什么东西,外公是个心细的人,他会把家里需要用的东西都提前买回去。他也会怕我们感冒着凉在半夜起来看几次,给我们盖被子。他会陪着外婆走亲戚,他会送外婆礼物,他会赔外婆看病,他会对外婆说“艾啦无忧儿”,他会教外婆认自己的名字,他会在电视剧放完后,给外婆讲电视的剧情,他会牵起外婆的手过马路。所以,他离开后,外婆很是想念,外婆想念了外公17年,同时外婆也孤独了17年。
1998年夏,我要到小姨那去打工,妈妈给钱我拎了一串香蕉去看外公外婆,我跟他说了我爷爷去世的消息,他听后沉默了好久。他说,你又没挣钱,还给我买吃的啊!又不是见不到面了。我说,这是我妈给我钱买的,明年回来,我自己就有钱了,明年我来买的才算是我买给您吃的。可一语成谶,1999年夏我再去的时候,那个家里没了外公的身影,只有外婆了,外婆一见我就大哭一场,边哭边说,孙子回来看你了,你却走了。外婆还告诉我年前腊月,外公非要去外地接我和表妹回家过年,因病情严重,他身体承受不了长途跋涉,最终没能成行。正月下旬,外公病危,我和小姨只能回去一个,表妹已经开学了。小姨马上往回赶。小姨回家后叫了声爸,我回来了,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外公睁开了眼睛,但已经说不出来话,看了小姨一眼,泪水顺着眼角淌下。不到半个小时,外公就走了。
外公不在了,只要休息有时间,我就会去看看外婆,陪她聊天,她一个话题经常反复讲好几遍,我也不打断她,就静静听着,或者附和她几句,我知道,她很孤独。我家和小姨我们每个暑假会把她接到我们两家轮流玩。在我家时,我每天和她聊天。
外婆最后两年,得了痴呆症,我最后一次见她,她目光呆滞,没有办法正常沟通。就静静的像个孩子坐在那里。外婆去世前2几天得知情况不好,我计划回家,但是工作那段时间比较特殊,主管于我有知遇之恩。他婉转的表示希望再晚几天。我和外婆通话,问她知道我是谁吗?她在电话那头虽吐字不清晰,但我听出来她叫的我的名字。我知道她一直牵挂我,我的媒人是我外婆,结婚后的前10年,我生活的非常艰辛,也有一地鸡毛的时候。外婆一度自责,认为是她害了我。其实,婚姻是我自己的选择,经历任何苦难,我不曾抱怨过任何人,自己选择的就要自己承担结果,与其怨天尤人,不如想想怎么改变现状。我告诉她,我和先生现在很好,打工干活也不累,工资比在钟祥强。我的房子已经盖好装修了,外面不欠帐。您放心,不要牵挂我,我知道照顾自己。你要快点好起来啊。我过几天就回去看你,带你去看看我家。她在那头说好,好。可就过了2天,舅舅给我打电话说外婆走了,看了时间,我回去是赶不上看最后一眼了,就不要来回折腾了, 外婆最牵挂你,不会怪你的。外婆混浊了两年,可我相信最后几天,她是清醒的。外婆说过她希望百年后能和外公在一起,可她去世那年闰月,不能在一起。于是,为她选的福地在离外公不远的地方。她应该和外公团聚了吧。
我6岁左右,就经常独自一个人坐车去外婆家玩,每次离开外婆家时,外婆不识字,但我认识,她会坚持把我送到大路上坐回家的班车,我每次上车后,她也是站在路边跟我摆手示意再见,想想她一个人还要走2里多路回去,我不想麻烦她,慢慢我就不让她送了,每次我走老远了会回头看一眼,我一回头,外婆还站在大门边上,一手抬起扶着门框,看见我回头了,就向我挥挥手再见。大概,每一次我转身后她还是会在看不见我了才会进屋吧。她站在大门口,朝我挥手的画面刻在脑海里,依旧清晰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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