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祥人物}《黄泥巴专家奇闻录》之一: “冷锅”里爆出一个“热板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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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冷锅”里爆出一个“热板栗”
刚刚辞别严冬,大地乍暖还寒。 凉风萧萧,寒潮滚滚,血染一般鲜红的残阳方才落山,襄(樊)沙(市)公路就已行人寥寥。浓浓的夜雾,无情地扑向原野,白云那婀娜多姿的倩影渐入溟朦,即使是屏息静气地凝眸注视,也只能看到一个淡淡的轮廓,如同戴着深色墨镜观赏一幅泼墨山水画,使人于不知不觉之中,油然升起一种神秘感。 紧靠乐乡关公路大桥上游的西黄土坡,蓦地闪出一点亮光。昏黄惨淡,倏明倏暗,远远望去,宛若一星寻找不着归宿的“鬼火”,似乎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走到近前,才能看清这是一个简陋的工棚,亮光便是从旧塑料薄膜挡着的窗口透出来的。 棚内正中放着一张又破又旧而且是几块不成形的板子钉成的桌上,竖立着一节用竹筒壳加破布芯组合成的柴油火把——这就是“灯”。油烟缭绕,一片朦胧,隐隐约约可见四周垫着稻草的芦苇秆搭成的统铺上,东倒西歪地坐着四十几个青年男女。有的闭目苦思,有的抓耳挠腮,有的哀叹连声,有的抽烟不止…… 奇怪,就是无人启齿发言。若不是靠近灯火的床沿坐着几个干部模样的人,手里拿着笔,膝头上放着笔记本,做出随时准备记录的样子,谁能相信这里是在开会,而且是由区委负责人亲自主持的重要会议,即将对几十个人的前途命运作出重要的决定呢? 主持会议的区委负责人三言两语、简明扼要地提出议题之后,已经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了,竟无一人开口。 人们为何不说话?人们又有何话可说? 乌龟吞萤火虫,心里明亮;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谁不知道自己所在单位的情况呢? 乱摊子! 烂摊子! 又乱又烂的黄泥巴摊子啊! 制的砖一烧就碎,五分钱能买六块!大的只能垒鸡窝,小的只能垫车路;烧的瓦勉强能成块,成本却比售价高一分二厘! 厂地先后迁移过三次;师傅先后请了一个连;书记厂长象走马灯似地换了一任又一任;110名职工有70多人各奔前程。 整整7年来,年年住的是千柱落脚的破工棚!餐餐吃的是各人自家带来的腌咸菜!买米的钱倒是月月在支付,而所欠的外债已经高达20余万元! 生意不好挪柜台。去年腊月间又从李庙搬到这陈家冲,工棚刚刚搭好,请来的师傅说:“这里的土料粘性太强,生产的半成品强度极底,不仅易于变形,还易于风裂。” 与宣布死刑有什么区别? 看来,这个厂只有死路一条了! “散伙,各人回家种田去!” 啊,多么令人伤心的字眼,谁个愿意说出口?别看区委负责人的开场白说得好听,什么“这个厂何去何从,请大家各抒已见”,哼!无非是想让我们自己提出下马,省得你们当干部的不好交差。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鬼才上你们那个洋当呢!我们不说,你们熬急了,自然会主动地说。骑驴子看唱本,走着瞧吧! 区委负责人似乎有意捉弄人,你不急他也不急,正襟危坐,稳若泰山,一口接一口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有时还将嘴撮成“O”字形,从嘴内吐出一个套一个的烟雾连环圈玩得津津有味,只是偶尔漫不经意地向东墙旮旯睨视一眼,好象期待着从那里爆出什么冷门。 夜风飕飕,冷气袭人,野外时而传来几声寒鸦的哀号,更令人感到长夜难熬。已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第三个春天了,这儿的气温为何还没有回升? “我坚决不同意撤厂!”訇然一声粗犷的虎啸,在四壁之内激起一片回声,打破了难堪的沉寂,传出很远很远…… 呼!从区委负责人不时睨视的东旮旯里,一条大汉勃然跃身而起,势如猛虎出山,鹰起鹞落,迅捷无比地“飞”向工棚中央,双脚落地,不摇不晃,稳稳当当地站住了。他顺势伸手擎起桌上一个备用柴油筒,将布芯伸向那支行将熄灭的残炬——呼喇!一股火苗猝然向上一窜,顿时光照四壁,一切景物朗然入目。 他随即在区委负责人的对面铺沿上坐下。 棚内的人如触电般不约而同地一弹而起,几十道充满惊奇、狐疑、惶然、困惑和希望的目光象闪电迅速聚集到同一焦点。 嗬!好一条虎彪彪的汉子!静时有一股虎气,动时有一股虎劲,坐时有一股虎势,立时有一股虎威!他生得太象一只虎了。瞧,虎头虎脸,虎眉虎眼,虎臂虎腿,虎背虎腰就连只有虎额上才生着的“王”字,他的额头上也不少一笔一划,只不过当中那一竖太低了一点,象刀刻斧凿在第三横的下面,长长的深深的重重的,俨然便是一个具有魔力的意味深长的“!”号。 “好!”区委负责人猛地甩掉刚点燃的又一支香烟,随即狠狠踏上一脚,脸上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喜悦,“好家伙,你终于开金口了!不过首先必须郑重声明:我可没有宣布撤厂。既然你坚决不同意撤,就请你谈谈理由吧!” “理由很简单。散伙,各人卷铺盖回家,我无颜面见江东父老,更有愧于共产党员的称号。”语音不高,语调凝重,语气深沉。 “如果把这个厂交给你,你敢不敢接手?”区委负责人目光炯炯,面含微笑地“将”了他一军。 “我想大活人总不会被尿憋死吧!”语言朴实无华,甚至于有点儿粗俗,但,字字千钧,掷地有声。 “好!”区委负责人再次叫好,笑容顿敛,站起身,脸色肃然地扫视一周,然后,一字一板地说:“现在,我代表区委宣布:任命李守荣同志为双河砖瓦厂厂长。” 怎么,不是撤厂,而是再次更换厂长? 这个决定大大出乎人们的预料,霎时,工人们都象张飞穿针,大眼瞪小眼。大家愕然不解,以前历届的厂长都是派来的国家正式干部,今天怎么任命一个背粮袋子的临时工担任厂长呢?那么多的国家干部一个个尚且只能望洋兴叹,换一个背粮袋子的能够扭转乾坤吗?再说,本厂工人几乎全是背粮袋子的,为什么不选别人,偏偏选中他李守荣?他仅仅是个“文革牌”的初中生,而且未毕业,更何况还是个有名的喜欢“抬扛”的“小犟虎”! 他,能让这个名存实亡的砖瓦厂起死回生吗? 一时间,有关“小犟虎”的特写镜头,象飞旋的电扇似的一一闪现在人们的眼前,大家似乎都希望通过追溯他走过的足迹,来掂一掂这位新厂长的份量。 欲知后事,请看下一节:黄坪村跑出一只“小犟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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