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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父

流金 2015-03-25 阅读 3941 回复 19


又是一年清明至,行人匆匆断魂中。

父亲去世已近二载,享年55岁。人一生中会假设太多的如果,如果不是我快要毕业了,而使得家庭经济有了些许宽裕,您就不会在家修葺房子,如果您不修房子也就不会失足坠下,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您一失足我恨千古。无意识的卧床了一年多,最终离我们而去,这期间看着您日渐消瘦,我心如刀割。真的没想到,原本一个注意养身的壮汉,说走就走了,我至今仍没反应过来。

至今仍没反应过来,这世上我最亲爱的人走了,还记得小时候跟您在床上玩弹弹珠,您玩不过我,还一度被我嘲笑那错误的手势。爱越深伤愈深,如果可以,我宁愿您不要对我那么好,那我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的悔恨和伤痛?

您对我是严厉的,不许我乱吃零食,不许我乱喝甜水,不让我吃方便面调料,不准我随便坐地上玩,不许我说一个脏字……印象中您只打过我两次,一次是我玩鞭炮时吸了一口烟,当时被您揪了耳朵,还有一次是由于好奇心过重,把您送妈妈的手表砸开了,又被您揪了耳朵,那次您估计气坏了吧,揪的我挺疼的,不然我也不会至今记得。

还记得小时候您教我下鳝鱼,傍晚时,鱼笼里面装上蚯蚓,在水沟里刨个坑放进去,还记得当时您说脑袋里不要光想着这事,好好睡觉,结果我却兴奋的一晚睡不着,脑海里想着笼子里面能进几条鳝鱼,结果,事实证明,我在捞鱼摸虾这方面天赋异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每次收获都比您多。相比于捞鱼摸虾,您更看重我的学习,小学到高中,我的成绩一直跌宕起伏,让您操碎了心,学习上您从来没有批评过我,都是鼓励我。记得初中成绩下滑很多被老师请家长了,您也是鼓励我好好努力而没有责备于我。

记忆中您最开心的是得知我高考分超了重本线五十多分,当时您大手一挥把我扔到了中山大学,大概是您当农民当怕了,把我扔得越远越好,似乎那样我就跟农民身份脱离了关系。确实,一个普通农民家庭养两个大学生真的不容易,后来听姑妈说您放下面子求别人借钱给我交学费的事,说等稻谷收成了再还钱,您一向不愿欠别人人情,为了儿女您低了头。常见您身着汗湿的衣服穿梭在烈日下,忙忙碌碌,辛辛苦苦。而今我能赚钱了,能让您过上好日子了,您在哪里?

记忆中最温暖的地方是在寒风冻雨下,您骑着摩托车接送我上学,我缩在您的背后,您独承寒风把温暖留给我。记得有一次冬天您骑车送我去火车站,刚下过雪融化了,途经一团稀泥巴浆,摩托车滑倒了。身上,行李箱上沾了很多泥巴,到了火车站,您脱下外套,在我的行李箱上擦,一下两下……待得泥巴擦干净,您笑着对我说,这下好了,快去赶火车吧,快开了,说完您把不能再穿的外套塞在车后,蹬响摩托迎着寒风离去。我转身摘掉眼镜,擦干忍不住的泪水向着候车室走去,那时我发誓以后一定要让憨厚的您过上好日子。后来听妈妈说您回家后就感冒了。再苦再累您脸上挂着温馨,生活的苦涩有三分您却尝了十分。太多的细节,讲述着如山的父爱。

可是我却有太多的不懂事,很多事都不愿意跟您讲,记得上大学时有一次您问我有没有谈过恋爱,我随口敷衍道没有,我真后悔没有说实话,我应该说,大学谈了一次,女生您认得,还是您帮我要的她的号码呢。可是我没有,和您一直交流很少,这些都是我后悔没做的,现在懂了,却晚了,和亲人多聊聊工作和生活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我大学毕业时,您却成了植物人静静的躺在病床上,脑部神经损坏没了意识,不能说话不能动 。还记得那个场景,我要离开钟祥去广州上班了,毕竟因为住院家里没了积蓄,还欠了债,经济上只能靠我,临走时我对着您无焦距的眼睛挥手道别,转身离去时,没想到您哭了,像个小孩一样放声大哭,我知道您还保留着一丝清醒,妈妈也忍不住大哭,最后我也忍不住哭,三个可怜之人在病房相拥而泣,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只是此伤我真的承受不起。最后我还是狠心离去。为了能赚取昂贵的医药费,我放弃了拿一纸文凭找工作,开始自己创业。那时身在广州心却在千里之外,最后只能化悲痛为力量,忘我的工作才能让我不胡思乱想。无心插柳柳成荫,毕业后的三年里,我赚了人生的第一个一百万,可是您却永远的离去了。子欲养而亲不在,人生至苦莫过于此。

现在我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我会好好照顾妈妈和姐姐,父亲,您就安息吧。若有来生,我央求您,还做您的儿子。这辈子父子情缘真的太短太短,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草草终结。

清明前夕写了这篇忆父,来发泄心中一直以来的苦闷和悲痛,噙着泪水写完的,思维有点乱。发泄完人就清醒了,日子还是要过,我一直拿这十六字勉励自己:不困于情,不乱于心,不念过去,不畏未来。为了爱自己的和自己爱的人,好好生活!最后祝愿好人一生平安!